第68章

  林平之那张遗传自其母的漂亮脸蛋,见过的人印象都会深刻,更何况司空摘星已碰上他不止一次……
  此时眼见对方沦落到如此境地,又是个半大的孩子,即便对旁人再不关心,也忍不住问了出来:“你的腿是怎么了?”
  此时的林平之还沉浸在对这屋内一阵一阵暖风的讶异之中,今日不知怎的气温骤降,和他同行的那位镖师有内力御寒,他武学还不到家,只能依靠衣物取暖。
  如今进入店里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便在这暖意蒸腾之下又忍不住脱下了身上的皮裘。
  听到司空摘星的那声询问,花满楼便已将此前听到的滚轮声与此结合了起来,料想这位声音尚算稚嫩的少年人应当是腿部有疾,心中不免惋惜。
  见已有人开口,林平之的表情也不算抵触,路语升便也跟着关心地问了一句:“可是遇到劫镖的了?”
  “这里居然有山匪?”
  江浙一带地处富饶,本不该有人生计艰难到落草为寇,更不提如今太平年间,聚集成匪患的便多是心怀不轨的险恶之人了。
  乍一听闻,莫说没忍住问出声的司空摘星,连一贯平和的花满楼脸色都沉了下来。
  “不……不是。”林平之见状只得摇头。
  先前陡然听到司空摘星的询问,因着实在不是什么光鲜的事,他本不欲言说,但也看得出对方的这份探究是出于关心。
  还有旁边的两个人,花满楼他第一次见尚且并不熟悉,只感觉那反应也不像是抱有恶意的,身旁那位小路店长更是已经用心疼的眼神看了他无数眼。
  一时之间林平之只觉手中的握着的漂亮琉璃杯真是神奇,不仅是煨热了他的手掌,连心里也好似平白多了几分慰藉。
  陌生人的善意总是叫人动容,如此一来虽他仍觉丢脸,却为了不叫人寒心,也只能在关心自己的人面前坦诚相待了。
  于是林平之最后顿了顿,终是开口将这一番糗事娓娓道来:“说来也怪我自己……”
  “起初只是进城时出了点小麻烦,家中有一位镖师在此地竟碰上仇家,父亲为了迁就他出面维护了一番,只可惜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虽面上没落下风,背地里那人却使了手段卡住了我们出城。”
  虽说福威镖局在浙江一带有些关系,却也不免被耽搁下来。
  “货物要紧,为办手续大家伙便等了几日,后来……”
  这一段还只是铺垫,面前的几个人却都是听得十分认真仔细,神情亦没有半分不耐,这更给了林平之一些倾诉的勇气。
  于是在喝下一口杯中牛乳后便继续道:“那日用餐时我独自留在客栈,见有一老者行乞被邻桌的江湖侠客侮辱了一番,便不自量力地上去出头了。”
  后面的便不用再提,多半是小孩正义感爆棚的同
  时没有足以匹配的实力。
  林平之骨子里是个有些自傲的人,让他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属实是有些难堪,幸好这番话说完,并没有他想象中被鄙夷或不屑的情况发生。
  司空摘星先是对那出手之人极为不屑地冷哼了一声:“这种品行,算得上什么侠客。”
  花满楼不似他那般不忿,望着林平之的神情带上了赞扬,还有一丝惋惜:“欺负老弱,委实过分,他是再来找你,你尽管知会我便是。”
  言语中似是要为他出头的意思,只可惜此时的林平之还不了解这句话从花满楼口中说出的分量。
  至于小路老板……
  路语升已经说不出话了,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孩子,她很想给他一个拥抱鼓励一下对方,但碍于礼节最终只能拍了拍他的脑袋。
  随后坚定道:“你就安心留在这吧,是要待到你父亲的车回程吗?放心,我会给你安排营养餐的。”
  林平之有些感动,又不太好意思地点点头。
  因为他的腿伤已经不适合赶路了,继续留在城里又恐被人报复,只能另找地方安置。
  事实上若不为了走镖赶路,林震南在这里的黑白两道又都还有些交情,实在没必要再往回走。
  但在选及养伤地点时,林平之却不知为何想到了这里,许是不想动用爹爹积攒的人脉,又许是不愿意这段屈辱经历再被更多人知晓……
  林震南终也拗不过受伤的儿子,便由了他去。
  因为路语升终究底细不明,林震南便还叫了一位武功不错且还信得过的老镖师跟着,照顾儿子起居之余更兼保护之用。
  如今林平之只庆幸父亲这番安排做得并不明显,不然真是无颜面对路语升此刻的热情了。
  要说林平之作为福威镖局的少东家,镖局内也不是没有好手,想学些武功傍身不该这么困难……但那些叔伯为自家卖命已是仁至义尽,怎么可能还去惦记他们的家学。
  林家家传的七十二路辟邪剑法招式虽多虽精妙,林震南也靠着这一手走南闯北鲜有败绩,却苦于没有好的内功心法支撑,真和武林中人打起来却是有些不够使的。
  林平之想到这便心中发愁。
  要说路语升的运气还是不错,如今的江湖虽说正属群星闪耀的时节,各门各派的精妙功法层出不穷,但武者敝帚自珍的也比比皆是,像司空摘星这般肯教她轻功、陪她训练已经很是不易了。
  她平时对司空摘星时常迁就和照顾,也是有几分报答之意在其中。
  第65章
  可惜了路语升这楼拢共才建两层,设计之初便没有附赠电梯,路语升自己更不会为了那么几节楼梯花钱买个电梯装进去了。
  如此一来看房间的时候只能是由林平之随行的那位中年男子将他背了上去。
  花满楼落在后面,默默将他的简易轮椅收拾一番,轻巧地提了起来。
  路语升自然是走在最前方带路了,如今店里还住着花满楼与司空摘星二人,空房刚巧只留有风清扬留下的一间。
  那中年人要随身照顾林平之,自然也是住在一间来得方便。
  风老前辈来时随身并没有带多少东西,住下的这几天也不常待在屋内,游戏之余也就是同司空摘星使轻功进城里买酒喝。
  是以如今离去虽没有刻意收拾,屋内却也算得上整洁。
  电脑桌和椅子显然是没有坐过的,唯有床铺毕竟睡过人,此时略有杂乱。
  她便直接从自己房间的柜子里找了一套崭新的床褥将旧的整个换了下来。
  雪既已停,窗户便也可以打开通风,路语升再简单一收拾便十分像样。
  然而这其中真正让林平之满意的却是上次考量合作伙伴时没有来得及细看的“卫生间”。
  被告知此物含义带进去的时候他还不太自然,但一见那马桶造型,加上司空摘星在旁边略一解释,便明白这是多么方便的一样设计。
  他爹能放心派来照顾他的自然是镖局里信得过的老伙计,他一个年轻后生,何德何能叫一位陪父亲出生入死的老镖师伺候自己这些……
  是以这一路上即便有了需求也多是叫对方将自己在路边放下,在其离远之后才草草解决。
  而如今这里楼上楼下都有方便的地方,净手的机关也就在旁边,加之他双腿虽伤重不好使力,却也并非真的被废,借用上肢的力量便可自行解决如厕问题了。
  待人都散尽后,林平之才对着身边的汉子笑笑,客气道:“崔镖头,眼下情形您也看见了,这里确实是个不错的地方,不用太过紧张。”
  那崔姓镖头闻言只是沉默地点点头,虽表面不说,心下也是暗暗松了口气的。
  他一向也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虽说总镖头对自己恩重如山,赴汤蹈火自然都是应该,但要他一个大男人照顾少镖头到这个份上,总是难免心中古怪。
  那边路语升收拾完餐桌便踱回了吧台后挂机,花满楼虽玩不了游戏,如今给自己找了个练习木雕的任务,全身心投入之下,时间也不难打发。
  司空摘星便没有许多顾忌了,小路抽不出功夫陪他玩,他便自己坐到桌边明亮的地方打起音游。
  正在吧台放空思维的路语升一下想起了上午随手揣进两边兜里的银两,没忍住掏出来散在桌上数了数。
  这里面没有银票,几块银锭也有零有整,她这边没有称,没法确定具体克数,但投喂给系统之后也显示出了其具体数值——
  五十六两。
  路语升眼皮一跳,这里面甚至绝大部分都是出自于林平之,这孩子财力这么惊人吗。
  虽说和先前朱停给过的一千两难以相提并论,那也是超出服务本身价值许多了,且看他们后来十分满意的样子,竟一点不觉得这钱给的多。
  她叹了口气,颇有一种碰见地主家的傻儿子的即视感。
  这会他只能和那个一起的中年人待在屋内,该是很无聊才对,路语升想了想,视线落到司空摘星旁边的空电脑上。
  入了冬生意应该更不好做了,若是再来几场雪,路上更是连行人都要少许多,也没必要执着于放这么多台空电脑在楼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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