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栀子 第22节

  突然的呢喃耳语,连同白天被勾起的回忆,让南栀惊吓得倒吸气,然后才看清眼前影绰绰的脸。
  许措嘴角翘着点讽刺笑意:“这么怕我,还乖乖跟过来?”
  “……”
  他身手敏捷地跳下来。
  “起来。”
  南栀抬着脸:“怎么了?”
  许措站在她跟前,俯视她,耐心不多的样子。“起来,站我背后…”
  南栀暗叹,站到一边。就见许措脱下自己黑色带帽的外套,垫在刚才她坐的地方。
  他回头隐晦地瞥她一眼——
  “不是不能受凉吗....还比我大,这些都不懂。”
  微风吹来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南栀哑然。
  脸,慢慢浮上一点红晕。
  许措靠坐在旁边,南栀默默看他一眼,底下有衣服垫着,坐上去是暖和很多。
  可分明许措最近都不在家,怎么会知道她......例假来了。而且知道她会,不舒服。
  “谢谢。”
  “嗤。”许措偏头,并不领情的样子。
  南栀见他里面只穿着件黑色短袖:“你不冷吗?”
  许措微仰着头,睨过来,和眉眼的利落冷淡不同,嗓音很懒散,“你可以摸摸我,看我冷不冷。”
  “……”
  南栀低下头。
  ——看来是冷的。
  许措看了她一会儿,声音轻了一点:“下次这种情况就别坚持上课,真走不动...就给我打电话。”
  南栀讶异的抬起脸,然后明白过来,原来他把她语文课的异常误会成......结果歪打正着了。她张张口,放弃了解释。
  许措竟然这么懂,这些男生背后到底在了解些什么?
  “你要是觉得,做这些事有趣的话,我下次可以给你打电话。”
  “……”
  许措扯了左边唇角冷笑,看了南栀两眼,“我的漂亮姐姐……怎么一个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这么让人生气??”
  南栀余光注意了他一下,“对不起。”
  毫无波澜的对不起,其实听起来只是添油加醋。
  许措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咒了一声“妈/的”。
  他视线落在地面的黄叶上,又顺着叶子移动方向看见旁边并拢放在地上的小白鞋。眼神浮了浮。
  “反正,你就少给我添麻烦吧!我每天也很忙的...”
  “……”忙。
  南栀无言地看他一眼。然后想想,发现许措确实很忙。
  朋友一帮,逃课、玩游戏、打架、玩儿球.....很少见他落单,都是被一群人追着围着。
  其实不是不知道他不爱听这种话,但南栀觉得,有必要提醒下界限。
  他觊觎她美貌,她希望能在这个家里活得好一点。
  等价交换。
  跟“恋爱”,那种单纯干净的感情无关。只是低劣的交易。
  “我知道了,以后我会注意。”
  风吹树叶哗哗地响,黄角树叶落如雨。厚实巨大的叶片,被风推着在地面刮得窸窸窣窣。
  许措看旁边,南栀正襟危坐着,没表情,也没想什么的样子,只是眼睫毛还在缓缓地眨。
  她经常这模样,像不染人间情绪。
  及腰的黑长发,脸,脖子,还有一根根纤细的手指......每一处的皮肤都白得发光。触感似乎很好。
  他只碰过她手腕。
  像温暖细腻的白玉,力道重一点、或者手指动作粗鲁一点,就会伤到她。
  但是..弄起来又很舒服。
  这时,损友的力量又发挥了作用。许措从南栀并在一起的白皙脚腕移开目光,有点燥,低呼着口气揉了下太阳穴。
  过了几秒。
  “走了!真无聊......”
  他站起来,还是冷冰冰的眼神,只是那股狠劲儿比平时轻一些,“我送你去校门口吧,刚好顺路。”
  南栀看他一眼,跟着站起来。
  “好。”
  本来叛逆的人想法就活跃,她向来懒得追究许措的动机。反正,只要满足他的要求、别让他反叛就行。
  这儿离校门不远,即将走出林荫时,许措突然停下。
  南栀正走神,险些撞上他的背。
  “我今晚不回家,你可以睡个安稳觉。”许措居高临下,嗓音慵懒散淡,“然后你还有三天时间。”
  “什么三天。”
  “三天后我回家住。”
  “……”
  南栀想起他那晚上说没观赏性、无趣,叹了下气,“那你想怎么样。”
  “我想?”
  许措似乎真的认真想了想。
  然后勾唇。
  立刻,南栀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许措弯下腰,贴近她耳畔。
  心不在焉一下午加一晚上神的她,瞬间如冷冰激灵到脑髓——
  “姐姐,我好像青春期了。对你好感兴趣。”
  那每个字,在唇舌间黏着摩擦的过程都无比清晰,“你想想我喜欢什么,准备好。”
  -
  马路上学生渐少,私家车也零零星星。
  文致从车窗回头,终于看见南栀走来。他松一口气,忙下车给她开后排车门:“哎呀小栀可来了,我都差点以为你遇到事儿了,打电话也不接。”
  突然近在耳畔的声音和人,让南栀惊吓着回神,眼睛瞪睁着。
  文致被她的样子吓一跳,“怎,怎么啦?”
  “...没,没事。”
  南栀把脸侧的头发顺到耳后,整理好在树林边被冲乱的心情,上车。
  文致从后视镜看她一眼,想着可能是高三压力大,或者心情不佳之类,随便问了几句。
  “今天碰到阿措了吗?他哪天回这边。”
  听到这个名字,南栀眼神直了下,脸色很差。“过几天。”
  “哦,那应该挺快了,他也去那边挺多天,该待不住了。”文致开着车。
  凯迪拉克行驶在夜晚的城市,南栀紧紧抱着书包,盯着不断后退的灰暗街道。
  垃圾桶,野猫,酒醉推搡的混混,嗑着瓜子、衣着暴露的女郎岔腿坐在路边,老鼠在附近捡食......
  阳光死去了。
  腐烂在阴暗里发酵。
  整个世界爬满霉斑。
  她连呼吸也不敢大,深怕惊扰他们、吸进霉灰。
  南栀低头。
  抱着书包,抱着奥斯特洛夫斯基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和卡耐基的《人性的弱点》,想要一些汲取坚强,抓住一些向上的力量。
  -
  最近许措都不在,许清文又去长宁出差,周彦在家比较清闲,于是顺手把佣人打扫屋子时清理出来、放在茶几边上的旧报纸拿起来看。
  结果不小心,就看见了个有点眼熟的名字。
  余刚。
  她凝眉,想起来是谁后随手把报纸一丢,再没心情翻。
  刚好南栀推开门,进屋。
  “回来啦?”
  “嗯,回来了,妈妈。”南栀惯如往常地微微一笑,注意到周彦脚边一大摞报纸后,脸色一怔。
  周彦见她这表情,也知道她想到了什么。
  她叹着气,上下瞟瞟南栀,不好的往事回忆起来总让人心情难以愉快的。所以口吻也含了冰冷和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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