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栀子 第42节

  第30章 故意
  南栀当没听见地坐下, 翻开作业写。
  但还是在旁边人乱瞄的时候,忍无可忍地握紧笔:“不要乱看......”
  许措支着头, 手一拿一放地玩着圆珠笔:“好,我不看。”
  南栀来不及松口气。
  “可你让我不看哪儿?”他目光在她身上转, 唇一勾, “给个提示先啊?”
  “……”
  笔一停, 南栀斜盯过去。也不自禁含了胸。
  他一点得逞, 不正经地笑。
  “以后, 不要用这么下流的态度和我说话。”南栀冷静地说。
  许措却只是似乎好脾气地点头。嘴角的弧度却压不住。
  她一拳打在软棉花上。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下,镇重地重申,“我刚说了, 别这样。”
  “别哪样啊。”
  许措托着腮,无辜地慢慢说, “我什么都没说,怎么就又下流了。”
  南栀头疼地咬咬唇。
  许措忍着胸膛微抖, 压着嘴角,凑过去低声说:“姐姐,你是不是想得有点多?我刚是说, 你年纪,长大了。”
  “……”瞬间脸颊血液一涌一涌的, 南栀握着笔。
  “总之,你安静点,别影响我学习。”
  南栀波平浪静说着,冷淡地翻过一页, 告诉他:“高三是很忙的。”
  许措撤开时瞄了一眼,她微红的脖子根。唇角扬起若有若无的笑。“好好好~”
  拖长的尾音里,还有拉长的耐心。
  确实再没一个字废话,许措到旁边抽烟了。
  写了几道题,南栀的心情才平静下来,一抬头,见许措正用一种慵懒的姿势靠着窗,在回复朋友微信。似乎在推脱今晚的玩乐项目。
  卧蚕明显的人,眼睛像会笑,很亲切。
  但许措不是。
  他卧蚕生得浅。
  狭长的眼睛盯着手机屏幕,偶尔眉头一压就一股凌厉的冷劲儿,和刚才跟她没底线逗笑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肯定故意的。
  南栀窘迫又疲惫地想。
  正稍微出着神,脑海里陡然冒出一个讽刺的女声:“跟自己弟弟搞...”
  南栀猝然清醒,从许措侧影移开视线。
  --
  周六,整个九十二中只有高三年级补课,清早的校园安静到有回音。
  冬雨淅淅沥沥。
  龙槐树边,许措停步,看一眼刚好有教室开灯的教学楼,又俯视面前:“晚上《era》首映,看吗?”
  南栀举着蓝格子伞,“如果爸妈他们去,我就去。”
  许措想起家族微信群里,大伯三令五申的电影宣传,“八//九不离十。会。”
  “那。”南栀低头看完手表,决定晚上不自习,“我五点半下课,你到时在这个位置等我。”
  见她每天不忘提醒这茬,许措偏头失笑,无奈地慢慢点着下巴。“行~”
  南栀刚转身,又想起来,回头把伞递过去。许措会意地接过来。伞柄上还有余留的温度。
  南栀停了两秒没说话,黑眼睛映着雨水。清清冷冷,平平静静。
  “今天,辛苦你了。”
  以为她一本正经,要说什么重要事情,结果是这么一句话。许措看着南栀跑进楼门,目光放柔,一扯唇。
  “光嘴里说说算什么。”
  楼下举着格子伞的男生走远,楼上走廊暗处,肘着栏杆窥视的人才戏谑一笑。她转身,去楼梯口等待。
  天色还黑,楼梯亮着灯。
  南栀踩着脚下突然投来的影子,并不意外。
  “真令人感动啊。”
  段月檬靠着转角的墙,一只鞋尖踮着地,慢悠悠转,瞄着她,“大周末还送你来学校,对你不赖嘛。”
  南栀步子都没顿一下,往上走。
  视若无睹。
  段月檬嘴角的肉/抽动,一/挺/身站直,跟上,擦过南栀耳边,“记住别落单,嗯?”
  话音到末尾浮上笑意。
  小白鞋放缓步子,逐渐停下。南栀看着段月檬的背影转入教室后门,手指慢慢捏紧。
  --
  这一天下来并没有太大波澜。
  其实在学校,段月檬也不敢真做出什么。比初中时好的,是段月檬在这只是个转学生,她那丑陋的小团体不在九十二中。
  他们要找麻烦,也只能聚在校外。
  南栀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也没给留一点机会。每天只上下学,连书店都不去逛。闷是闷了点,但这样安全些。
  当你没有见识过真正黑暗。
  永远不要轻易去低估它。
  因为埋在地底下的黑影,远比你想象的大。
  永远别碰它们,离得越远越好。这是她深刻明白的道理。
  做一个没有勇气的懦弱凡人。
  苟且地活下去。
  这个世界变好变坏,与她什么关系?她只要自己活着。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雨也早停了。南栀收拾了几本书装进书包。
  一整日,旁边的浓香水都没散过。
  段月檬好整以暇,翘着二郎腿,手指扣桌子瞄她半晌,“长得漂亮就是好。活不下去还能卖卖身,给摸给抱就有护花使者。真厉害啊。”
  南栀拉拉链的手指一顿,然后继续拉上。
  段月檬双手肘着桌,等待反击。
  可南栀只是站起来,脸上多一个表情都没有,不快不慢地越过她,离开座位,走出教室。
  “嗬!”段月檬笑一声,随即又觉一点也不解气。
  ——每天对个心跟冰块一样的人嘲讽,好像只是在自己浪费力气。
  她简直怀疑,南栀是不是没长“心脏”这东西。
  涂了透明指甲油的手指,摸摸下巴。段月檬回忆着五年前的经过。
  抱胳膊笑了一声。
  “妈的,那一小刀就把她心给剖掉了不成?”
  她骂完踹了一脚椅子,刺耳的响声惊动了周围的学生。
  汤立莎刚好上完厕所回来,站在门口,手指轻轻甩着水珠,看看南栀空空的位置,又看看脸色阴狠的段月檬。
  嘀咕:“见鬼了又。”
  --
  诺江的冬季细雨烦扰。
  绵绵的下得不大,刚够浸湿行人的伞面。
  风吹来,像凉雾流过身体,南栀打了个哆嗦。随即肩上罩来一大件黑色羽绒外套。
  她回头,立刻撞上一对天生的冷眼睛,“知道冷,还穿这么少。”
  许措只是瞥她一眼,就擦身进馆了。
  只留了个,暗蓝色连帽卫衣、白帽绳的修长背影给她。
  拢了拢肩上的衣服,南栀跟上去。
  能来市立图书馆放映厅看《era》首映礼的人,大部分是制片方内部人员,演员及家属,或者家属的朋友。
  阶梯座位不算满,现在活动还没开始,三三两两的中年人互相闲聊着生意。
  许清文和周彦早到了,夫妻俩衣着比平时讲究,回头见许措和南栀一前一后走来,跟老友提了一句。
  和他们聊天的老爷子叫陈文汉。穿着很文气讲究,光秃的头顶用几缕发掩盖着。
  他抬头先 “哟”了一声:“你们家的大少爷长这么高啦!”
  许措“名声”在外,故友都知道,大少爷三个字多少有点调侃的意思。许措嗓音漫漫,但该有的礼数还是很明白。
  陈文汉目光移去旁边,就皱眉推了推眼镜,“哎呀,这是、这是栀栀??”
  南栀站直,微微一笑:“陈叔叔好。是我。”
  陈文汉笑意满面地跟周彦道:“真是女大十八变啊。我这老眼昏花地差点没认出来!”
  周彦笑眯眯,有大人物喜欢自己的继女也是值得高兴的事,就看了眼南栀,“这马上都要十九了,是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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