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道听途说,格斗社在外有不止一个赞助人,无条件提供资金支持。他们去星级饭店聚餐,每学期两次团建,据说今年寒假,他们还去了普吉岛,机票食宿全免。
  不管是否喜爱格斗,光是以上待遇,就足以让众多学生挤破头往里钻。
  见孟汀不动,姜澈问:不报一个吗?你不是挺喜欢的。
  孟汀心虚:你怎么知道的?
  每晚睡前必看那类视频,挤我床上时,我要是推你,你就出拳,要不是我躲得快,早被你打惨了。
  孟汀想骂回去,又不占理。
  但梦游干的事,他是真没记忆。
  姜澈又指指:去不去?
  孟汀远远看,恋恋不舍收眼睛:不了,走吧。
  姜澈:
  直肠子有心事,挺意外。
  不报也挺好,我觉得珠心算或者数独类社团更适合你。
  为什么?孟汀从小不喜欢语文课,也同样讨厌数学相关。
  又是滑板又是打拳的。姜澈转头,似笑非笑的眼,有个谚语你知道吧,四肢发达了,头脑就容易
  孟汀捏拳:姜、澈。
  姜澈双手投降,憋笑:走啦,楼上看看。
  孟汀骂骂咧咧,被扯上楼转了一大圈。
  姜澈报了舞协和剪纸社,孟汀没一个感兴趣的,社团不适合他,有时间不如练练滑板、睡睡觉。
  学校有硬性规定,每学年至少加入两项社团或组织。姜澈提醒,你不报,没学分的。
  刚开学那会,孟汀掏了50块钱加入了同学保,为患重疾的同学提供资金支持,这个算一项组织,他还差一项。
  孟汀扯嘴:要求真多。
  姜澈:真不报格斗社?
  不报。
  珠心算和数独也不?
  我宁可去死。
  姜澈拉上他:那跟我走。
  离开社团大楼,姜澈带他去了体育馆,敲响了院篮球队办公室的门。
  姜澈指着孟汀:学长你好,他要加入篮球队。
  孟汀懵了:谁说我要报了?
  姜澈压低声音:你可想好了,不报修不到学分,影响毕业。
  院篮球队和社团平级,入队无门槛,校方有补贴,无需缴纳费用。
  东大属一流院校,出名专业是文法、艺术、摄影、经管、信息技术、生物工程类。孟汀所在的体育系,归并在教育学院,全院阴盛阳衰,篮球队长期处于缺人状态。
  孟汀很喜欢篮球,自认为技术也拿得出手,但运动项目免不了训练,他有自己的想法,抽不出时间。
  篮球队长看透孟汀的想法:日常训练不强求,就周五下午有场练习赛。有时间就打,忙的话,联赛也可以不参加。
  简单总结,加入篮球队,不用训练,不交费用,比赛可不参加,挂个名字就能拿学分。
  孟汀不傻,很快签了报名表。
  下午没课,孟汀没回家,窝宿舍做心理建设。他不想报社团,没时间训练,都是为了这个。
  他点开【袁老鬼】的微信,盯了一下午。
  两个人上次联系,是两年零四个月前。在这期间,孟汀给袁老鬼打过的电话、发出的信息,全部石沉大海。
  可在此之前,他们曾是忘年交,是最亲密、最信任的关系。
  都这么久了,也不知道他消气没有。
  想发信息,又不知道发什么,怕直奔主题会被泼冷水。
  孟汀咬牙,点了两下头像。
  【你拍了拍袁老鬼】
  那边很快回应。
  袁老鬼:「终于歇够了?」
  孟汀心跳加速,还未回复,对面发来一条连接。
  是街市滑板表演赛报名表,下个月初,就在东隅本地。
  孟汀指尖发麻,颤抖着回消息。
  那边再次打断。
  袁老鬼:「别墨迹,回电话。」
  命令的口气,对孟汀来说是欣喜。
  熟悉声音传进来:小鬼,终于想起我了?
  孟汀:本来也没忘!
  没忘这么久才联系我?
  不是你不理我的嘛!孟汀小声嘟囔,发短信不回,打电话也不接。
  不接就不再打了?
  孟汀抿抿嘴唇:我、没脸见您。
  说什么屁话呢!又想哭鼻子?
  孟汀硬巴巴的:我哪哭了!
  就问你来不来?
  来!
  你说来就来啊,那得看你够不够资格。袁教练带着笑音,小鬼,老时间老地点,老地方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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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滑板
  袁教练口中的老地方,是拾光公园的滑板训练场。
  十几年前,袁教练向政府申请了这片场地,自掏腰包建造的。
  袁教练年轻时是滑板爱好者,因工作忙碌,没机会延续爱好。退休后,免费教孩子滑板。
  曾经,孟汀也是这些孩子中的一员。
  袁教练是孟汀的启蒙老师,他人生中第一块像样的滑板,也是袁教练送的。
  再回故地,恍如隔世。
  他曾以为,再也回不来了。
  看眼前戴头盔护膝,笨拙训练的小豆丁们,记忆回溯到了十一年前。
  刚从淮北村搬来东隅的孟汀,没朋友、没娱乐,孤零零的他,踩着滑板逛到了拾光公园,被穿梭滑动的身影勾住了目光。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碗池训练场,像从黑白电影里走出来的人,跌进了鲜活的彩色世界。
  袁教练发现了他,插兜走到跟前,挑着嘴角:小鬼,来玩滑板?
  淮北村的小霸王,初来大城市,却像个胆小鬼。孟汀抱紧破旧滑板,退到树干后面。
  不敢说话,也不愿离开。
  袁教练瞥他裂纹的板面、生锈的轴承,拎着个九成新的滑板递他面前:这个,你喜欢吗?
  小小孟汀抱紧破板子,眼珠上牵着线,那头连着漂亮的新滑板。
  袁教练揉揉他的脑袋,又把滑板递近些:拿着这个试试,如果能滑起来,就送给你,怎么样?
  小手伸了又缩,终于鼓起勇气。
  这一试,就再也没能下来。
  十一年了,崭新训练场被风沙雨雪折旧,孟汀的目光转回教练身上。
  曾经的时尚酷老头,如今骨瘦如柴,头发几乎全白。这几年发生了什么,这老鬼怎么真成老鬼了。
  但好在,笑容还在。
  袁教练打了个响指:愣什么神呢!
  孟汀收回目光,看不远处的小豆丁:老鬼,你生意不错啊,看来没少骗小孩。
  少废话,先给孩子们打个样。
  袁教练转回去,拍手招呼孩子们:先歇一下,来看看全国冠军的水平。
  护膝护肘缠好,头盔戴上。
  白色青年像风一样,闯进孩子们的视线。
  孟汀单脚点板,滑进碗池弧面。他重心骤沉,后脚猛蹬板尾,滑板垂直壁面。
  伴随尖叫声,板头朝下,顺弧面俯冲,再借冲劲腾空而起,孟汀后手抓前板肚,稳稳落回板面。
  从碗池技巧到街式动作,孟汀一气呵成。耳边是孩子们的尖叫与掌声,唯独袁教练那句全国冠军,像根针戳心上。
  这个称呼,他有愧的。
  他不是全国冠军,可冠军曾唾手可得。
  无所谓过去。
  这一刻,他是自由的。
  太久没训练,孟汀忘却了时间。
  等训练结束,再看表,已过七点。
  和袁教练告别,孟汀擦擦汗,踩着滑板去地铁站。
  这里离红枫小区近十公里,地铁是性价比最高的交通工具。
  穿过马路,孟汀在地铁站门口装滑板,再抬头,对面站着个熟悉身影。
  边渡西装革履,面前是两个手臂画纹身,凶神恶煞的男人。
  黑衣纹身男拽边渡衣领,恐吓威胁似的,另一只手攥了起来。
  孟汀冲过去,扯开人,正欲挥拳。
  边渡拦他:别打,不至于。
  孟汀收手,松拳放了人。
  边渡面向二人,公事公办态度:此处全域覆盖监控,如果对判决结果存有异议,可依照法定程序,向上一级人民法院提起上诉。
  任何以暴力方式宣泄不满的行为,既不能解决问题,还需承担法律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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