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盛怀安看了心头猛地一紧,急忙叫停司机,快速开门下车,快步走到小女孩身边拉住她。
  “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家里人呢?”盛怀安曲膝半蹲在她面前,牵着她冰凉的小手,声音温柔而有力。
  小女孩抬头看着他,大眼睛里闪烁着泪光,不哭不闹也不说话,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寒风呼啸而过,路面积雪越来越厚,小女孩儿控制不住地发抖。
  盛怀安解开大衣,将她裹进怀里抱回车上,“不怕,哥哥带你去找妈妈。”
  “没有妈妈……”
  这是小姑娘在他耳边说的第一句话,声音很轻,轻到风一吹就散。
  “妈妈死了。”她仰着头,看着给她暖手的大哥哥,说出这四个字时语气过于平静。
  盛怀安心头一紧,为自己前面说的那句话感到懊悔。
  “那你记得家在哪里吗?哥哥送你回去。”
  小姑娘先是沉默,然后缓缓开口:“我没有家,大妈说那里不是我的家。她告诉我只要走到路中间,就可以见到妈妈,可是我走了很多次,还是没有见到妈妈。”
  “大哥哥,你能帮我见到妈妈吗?”
  最后这句话,小姑娘问得很轻,小心翼翼像是在恳求神灵一般。
  盛怀安沉默地看着她悲悯的目光,喉结如同被巨石压住,艰难地滚动着,呼吸都变得异常艰涩起来。
  饱读圣贤书,最怕见人间疾苦,出生即是人上人的他,偏生了一颗共情极强的怜悯之心。
  他缓了缓情绪,轻声应她,“妈妈变成小星星了,到了晚上,你抬头就能看到她。”
  一句轻声的安慰,让小姑娘瞬间落泪,但她却拼命地咬着嘴唇,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大家都不喜欢我,我想妈妈,我想见妈妈……”
  盛怀安说不出话来,将小姑娘轻轻抱进怀里,手慢慢轻拍着她的后背。
  问不出她的家庭住址,只能求助员警,系统一查才知她竟然是齐院士的外孙女,母亲意外过世后便被送来了安家。
  冷家是苏南地区也是名门望族,什么缘由能让齐院士忍痛将自己女儿留下的血脉狠心送走,各种原因外人无从得知。
  她本应该是在爱里无忧无虑长大的小公主,五岁的小孩还是依赖妈妈的年纪,上天却突然夺走她的母亲,外公外婆也不知缘由地送走她,不见她,自此过得是好是坏都没人关心。
  将她送回安家后,他便特意安排了专人去时刻关注这个孩子,怕她受欺负,怕她再做傻事。
  再次见她,是在医院急救室里,溺水,差点没救回来。
  他当时便感觉到了一阵后怕,同时也暗自庆幸自己安排了专人随时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醒来之后,她的眼底仿若一潭死水,沉寂得没有一丝波澜,不哭不闹,只是呆呆地望着窗外,这不是一个五岁孩子该有的状态。
  医生说这孩子处于一个情感麻痹的状态,内心极度痛苦,身体会启动自我保护机制,防止情绪洪流将她淹没。
  如果不帮她把压抑的情绪排解出来,那它们就会像毒瘤一样,在她的内心深处疯狂蔓延,最终会将她逼入绝境,陷入抑郁的深渊,甚至可能会失语。
  思绪回笼,眼前的女孩儿脸上又重现了当初那种绝望凄厉的状态。
  “安姩,跟我说说话,好不好?”盛怀安声线微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安姩对他挤出一抹微笑,张了张嘴,喉咙却依旧像是被无形的锁链紧紧锁住了一样,发不出半点声音。
  她用力捶打着胸口,想要呼唤,想要倾诉,却只能换来无声的挣扎。
  盛怀安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拥入怀中,气息滚烫,嗓音艰涩,“不怕不怕,我在,会好的,会好的。”
  他一下又一下轻抚着她的后背,紧紧地抱着她,想让她感受到他在。
  这时,原本环抱在他腰间的手臂突然无力地垂落在一旁,怀里的人也软得跟面条一样。
  盛怀安心头猛地一沉,强压下内心的慌乱,迅速掏出手机,拨通了贺政霖的电话。
  “老贺,立刻准备好车,去最近的医院。”
  ……
  第76章 权力的游戏
  挂断电话,抱起陷入昏迷的人儿,疯了似的冲出房门。
  贺政霖原本正在声色俱厉地训人,接到电话后迅速备好车在大厅门口等着。
  “叮——”电梯门开。
  看到盛怀安抱着安姩冲出来的那一瞬,贺政霖大脑滞机了两秒,但很快反应过来,转身跑到车辆旁,打开后座车门。
  “开车!我给你十分钟时间到医院,快!”盛怀安眼里没什么温度,语气无甚波澜,胸口却在剧烈起伏着。
  十分钟?从这里到最近的医院怎么着也得半小时……
  坐在副驾的贺政霖不敢提出异议,只能沉声应下,随即拿出手机拨了通电话出去。
  “喂,杜文琢。”
  此刻正在办公室喝茶的人立刻站起来身,“贺书记,您请讲。”
  “你听着啊,从现在开始你要确保从东郊国宾馆到苏南第一附属医院一路畅通,保证我的车辆通过,限时十分钟!”
  “您这是……”
  “少啰嗦,这是命令!”
  “好的。”
  电话过后,车辆一路畅通,到达医院门口时刚好9分钟。
  盛怀安抱着安姩急忙往急救室奔去,眼神一刻也未曾离开她苍白的脸。
  医护人员迅速展开检查,各种仪器设备围绕着安姩。
  良久,医生走出急救室,盛怀安立马迎上去。
  “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缓缓说道:“盛太太是由于强烈的情绪波动引起的暂时性脑供血不足,目前已无大碍,休息一会儿应该就能醒过来。”
  盛怀安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轻声道:“谢谢。”
  医生走后,盛怀安侧身看了眼病床上的人,又将视线投放在贺政霖身上,缓缓开口:“明天上午的视察活动调整到下午。”
  “好的,那您上午的安排是?”
  “冷老夫人——齐院士去世了,明天肯定会举行告别会,你跟我过去一趟。”
  对于这个冷凌烨,他当真是好奇得很呐!
  男人沉寂幽邃的眸底里正在酝酿一场风暴。
  “我太太不能去,找你的老相好陪她去景区逛逛,再出差错,绝不轻饶。”
  贺政霖虎躯一震,随即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挠了挠头,“盛书记您可真爱开玩笑,我哪里来的老相好?”
  盛怀安收回盯着病房的视线,斜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理了理袖子,“你自认为你藏得很好吗?看在你离婚这么多年的份儿上,我只是不愿拆穿你罢了,但你要记住一点,不要抱着侥幸心理在我眼皮子底下偷奸耍滑。”
  盛书记的政治智慧,他一直都是知道的,却从未想过连这种事情都没能逃过他的法眼。
  贺政霖有些汗流浃背了,“您请放心,只是正常的交朋友,绝对不敢胡来,明天她一定能陪好盛太太。”
  “我自然是信你的。”盛怀安似笑非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进病房。
  刚要关门,抬眸便看到病床上的人已经坐了起来。
  盛怀安大步上前扶着安姩的肩膀,“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嗯?”
  安姩静静地看着他,冲他露出一抹安心微笑,然后摇摇头。
  “没事就好。”男人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苍白的脸上,眼底的心疼快要溢出来。
  回到东郊宾馆时,不到七点,夜空漆黑如幕,云层压得很低,好像要下雨。
  吃完饭回到套房,盛怀安便拉着安姩坐在沙发上看脱口秀综艺节目。
  看到欢乐的地方,她会不由自主跟着笑,但却是无声的笑,很安静,只能看见她弯起的唇角。
  盛怀安伸手帮她轻捋着耳后青丝,柔声开口:“我明天还有一天工作,后天我们回家。”
  安姩侧过头,看了他一眼,轻点了点头,便又将目光投向了电视。
  “明天你去这附近景区逛逛吧,我找一个人陪你一起,好不好?”
  安姩眸光微顿,想了想,随即拿起手机打出一行字,“我不太想出去走,我就在房间等你回来好不好?”
  盛怀安凝视着这行字,陷入了长达五秒的沉思,“我挺喜欢吃他们这边一些特色小吃,比如梅花糕,可惜视察工作安排太紧密,没时间去尝试。”
  说完后,他还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又侧目看向窗外,一脸惆怅。
  安姩直直地望着他,眨了眨眼,心下一动,拿起手机又快速输入一行字。
  “要不,我明天出去给你买点,等你忙完回来吃?”
  见目的达到,盛怀安慢慢挑眉,勾起一边唇角,嗓音含笑:“那就有劳夫人了。”
  ……
  齐院士的告别会来了很多人,高官显贵,世交大家,苏南有关系的人都前来吊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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