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暗潮在西装布料下涌动,男人垂眸凝视着胸前颤抖的发旋。
  向来冷厉的喉结轻轻滚动,深邃的眸色寸寸消融成暮春的湖水:“好。”
  他低头吻住她潮湿的鬓角,带着融化春雪的温柔补上誓言:“那等我牙都掉光那天,你得推着轮椅带我看夕阳。”
  他一下又一下轻抚着她的背脊,忽然正色道:“但是待会儿到家,你该喝一碗山药小米粥。”
  安姩在他颈窝用力点头,“没问题。”
  七点四十五分的秋风卷着银杏扑进玄关,盛怀安半揽着安姩迈进家门时,陈姨正往青瓷碗里点枸杞。
  砂锅盖揭开的刹那,白雾撞上水晶吊灯碎成金箔,把安姩眼睫上未干的泪珠映得透亮。
  “书记电话来得巧,新米刚熬出油。”陈姨用棉布裹着砂锅耳。
  盛怀安把西装搭在酸枝衣架上,衬衫袖口卷至肘间,露出腕表压着的淡青血管:“先去洗手,然后把衣服换了。”
  “一起。”安姩拉着他头也不回往二楼走。
  盛怀安翘着嘴角一副任由对方摆布的模样。
  换好衣服下楼后,安姩正准备捧起碗,忽觉膝盖一暖,低头看见盛怀安单膝抵着柚木地板,正把艾草热敷包缠在她裤子外侧。
  “秋风带煞,半月板受不得潮。”
  山药粥腾起的热气里,他腕表搁在餐巾上的滴答声格外清晰。
  安姩舀起半勺粥又放下,瓷勺在碗底敲出清响:“怎么枸杞摆成五角星了?”
  “这是书记画的摆盘示意图。”陈姨在厨房探着身子回应。
  盛怀安若无其事地坐在她身旁,拿起勺子在粥面旋出金玉涡流。
  安姩忽然凑到他耳边,“不错哦,很有创意。”
  随即舀起一勺吹了三次,突然被截住手腕。
  男人就着她手里的汤匙抿了半口,喉结滚动三下才开口:“比平时多炖了二十分钟。”
  琉璃勺转个方向递回她唇边,“米油都熬出来了,喝够两碗才许洗澡。”
  “噢……”
  率先吃完的男人将空碗送回厨房。
  安姩偷摸把半碗粥倒进绿萝盆的瞬间,盛怀安恰巧端着茶杯转出来。
  他食指叩在花盆边沿,震得虎皮兰一颤:“看来得给植物也开个健脾方子。”
  陈姨在厨房憋着笑剁蜜梨,案板声压不住餐厅动静。
  ……
  第166章 剧院交锋
  窗外夜雨忽至,盛怀安握着安姩的脚踝按进注满药汤的足浴桶。
  女孩踢起的水花溅湿他睡衣下摆,他就这么任由她闹,就着雾气在桶沿摆开五色豆:“赤小豆祛湿。”
  “你什么时候开始对中医感兴趣的?”安姩双手撑在两侧,头微微后仰。
  “从医院出来那刻起。”
  盛怀安掌心突然托住她后仰的脑袋,“坐直,督脉要贴在桶壁的艾绒垫上。”
  十点整的钟声里,男人擦干安姩的脚丫,随后将足浴桶拎了出卧室。
  再回来时,看见安姩正把党参片贴成窗花,他忽然低笑:“贴反了,参须要朝下才能引气归元。”
  雨滴在玻璃上蜿蜒成经络图,盛怀安拿起空调遥控器,精准定格在25.5度。
  “过来睡觉了。”他掀开被子,拍了拍身旁的空位。
  安姩将窗户上的党参又调整了一下造型后,才满意的爬上床。
  只是,她躺下后才发现,盛怀安离她很远,就快躺到地上了。
  安姩眉头一皱,翻身时被子发出细碎的摩擦声。
  男人平躺在三尺宽的床沿,军姿般的睡姿让羽绒枕凹陷出整齐的棱角,仿佛仍在政务大楼办公室批阅档。
  “盛怀安。”她屈指弹他绷紧的肱二头肌,“你占着五分之四的氧气了。”
  男人喉结滚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很晚了,快睡觉。”
  安姩忽然支起身,真丝睡裙擦过他手臂,带起一阵清香。
  盛怀安猛地闭眼,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腕表搁在床头柜的滴答声骤然急促。
  “你在躲洪水猛兽?”她指尖划过他睡衣第三颗纽扣,指腹下的心跳震得经络发麻。
  “昨天晚上还恨不得将我揉进骨血,今天从医院回来怎么就不抱我了?”
  男人忽然抓住她作乱的手,掌心汗湿透过绸缎:“只只。”
  沙哑的尾音被温软截断,安姩整个人滚进他严防死守的禁区,足背蹭过他小腿肚的瞬间,明显感觉他腰间肌肉瞬间绷成拉满的弓弦。
  她还故意往他耳后敏感区呵气,满意地看他后颈爆出细小的战栗。
  不过须臾之间,他便败下阵来。
  叹息着将人捞进怀里,下颌抵在她发顶,字句碾碎在齿间,“只只,在医院那会儿我真的怕了。”
  他不敢想,这种关键时段让她怀了身孕,他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安姩忽然叼住他微敞的衣领,尖牙在锁骨下方硌出月牙印:“那盛书记更应该练练胆量。”
  她拽着他手掌贴上自己胸口,“这里,现在需要恒温系统,你不抱着我,我睡不着。”
  窗外银杏簌簌扑打玻璃,盛怀安腕间青筋突跳。
  “若是抱着你,我怕我……”
  话音未落,安姩已经跨坐到他腰间。
  散落的青丝垂在他胸口,鼻尖蹭过他突跳的太阳穴:“你昨晚教我的功课还不太熟,现在需要复习一遍。”
  昏暗中的男人喉间溢出一声低笑,笑得胸腔都在微微颤动。
  这位素日里连衬衫纽扣都要系到顶的盛书记,此刻却被“海棠花枝”缠住了腰身。
  “盛书记这是要跷课?”安姩带笑的气音扫过他滚动的喉结。
  扣在女孩后颈的掌心骤然收紧,如同终于挣断锁链的猎豹。
  他翻身时带起冷冽的气息,指节划过真丝睡裙下战栗的蝴蝶骨。
  暗色睡衣垂落床沿,在暖风中轻轻摇晃。
  他咬住那节白玉般的颈项时,暖色台灯在眼底晃碎成星子,恰似经年克制的公文册页里,突然飘落一朵带着齿痕的桃花笺。
  ……
  晨光穿透云层斜切进落地窗之际,安姩已经将最后一口热粥喝完。
  “只只——”盛怀安站在玄关处,朝漱完口出来的小姑娘伸出手掌。
  安姩笑着挽住他的胳膊,俩人一块儿出了门。
  雾未散,红旗国礼碾过满地银杏停在大理石阶前。
  下车时,安姩正把练功鞋往帆布包里塞。
  盛怀安忽然按住她手背,深蓝色领带随着俯身动作垂落,露出内衬上的金色徽章。
  “鞋带松了。”他的声音裹着昨夜缱绻的沙哑,指尖翻飞间将蝴蝶结调成标准45度角。
  安姩低头轻笑,却发现他发顶冒出一根白发,忽然被塞进掌心的保温杯烫得指尖发颤。
  杯子里头晃动的阿胶浆还冒着热气。
  旋转玻璃门映出他们手牵手走来的身影时,前厅骤然陷入奇异的寂静。
  保安手中登记簿啪嗒落地,茶水间溢出的龙井香凝在半空。
  安姩听见背后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像整座舞剧院突然患上集体哮喘。
  “盛书记!”院长从电梯间小跑而来,真丝领带在晨风里飘成白旗,身后还跟着四五个人。
  他伸手欲握又急转去按电梯键,镀金袖扣磕在钢板上迸出火星:“盛书记,您怎么亲自来了?安姩同志入职这点小事......”
  “顺路。”盛怀安截住话头,拇指无意识摩挲安姩后腰的腰带。
  “听说今年特招名额给了大二学生?”盛怀安突然转向文化部派来的督导员,这话惊得对方差点摔了记事本。
  他说话时喉结在挺括的衬衫领口滑动,声音像浸过冰水的青玉,“按照程式该让小朋友去你们那儿补个材料?”
  院长忙不迭摆手:“不用不用,安姩同志在桃李杯的录影就……”
  “那就按组织纪律办。”盛怀安截断话头的方式让人想起新闻里那些游刃有余的场面,让人不由自主紧张起来。
  他的目光扫过墙上的《洛神赋》剧照,又看向安姩手腕间,轻声问:“平安扣呢?”
  “在包包里,没来得及戴上。”安姩伸手从帆布包内侧口袋里拿了出来。
  盛怀安接过平安扣帮她戴上:“道具间湿气重,戴着祛寒。”
  围观人群的眼瞳集体放大。
  新来的实习生撞翻了道具架,水晶鞋滚过地板的脆响里,首席舞者林鸢更是捏断了眉笔。
  这个从北舞附中直升的台柱子见过太多空降兵,但没人像安姩这样,连睫毛都凝着霜。
  那个只有在新闻里才见过的人,此刻竟低头将温玉系在少女伶仃的手腕上。
  盛怀安的指尖在安姩腰后虚扶一把,“进去吧,别误了早功。”
  “好。”安姩弯了弯唇。
  旋转门吞没盛怀安长身玉立的身影刹那,安姩听见身后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