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舞蹈艺术臻至化境的造诣,也是我穷极此生难触碰的星辰。”
安姩把脸埋进他胸口,突然哭出声来。
水渍在银灰色面料上晕开深色的花,盛怀安的手掌顺着她脊背蝴蝶骨的轮廓轻抚。
安姩忽然仰起脸,湿润的眸子映着男人的温和眉眼:“我会继续努力的。”
盛怀安吻去她睫上残泪,笑意漫过眼尾细纹:“我知道,你可是被列入组织非遗活态传承谱系的新芽。”
“晚上想吃什么?给你庆祝。”
安姩认真想了想,眼眸流转过细碎的光,忽然像是被星子落进眼底般亮起来:
“我们出去约会好不好?像大学城那些小情侣一样,踩着落叶压马路。”
盛怀安喉结微动,抬手替她别好鬓角碎发:“要我穿卫衣配球鞋?”
“还要戴鸭舌帽!”余晖穿过落地窗,将她狡黠的笑靥染成蜜糖色。
男人忽然俯身逼近,温热的雪松香笼罩下来:“夫人这是要玩角色扮演?”
眸光幽深几许,却在瞥见她泛红的耳尖时化作春水,“今晚任你差遣。”
盛怀安立于衣柜前,认真看着安姩挑选衣服。
水晶灯将他的颀长身影拓在整柜墨色西装上,宛若月光将孤松剪影投入午夜林海。
“这件好不好?”安姩从衣柜深处拽出件烟灰卫衣,雪色吊牌随动作轻晃。
去年深秋陪菁菁为涂腾买衣服时,橱窗里这抹雾色忽而漫过心头,她从未见过他穿正装以外的模样,那些熨烫得刀锋般锐利的衬衫总泛着寒意。
盛怀安捻起布料轻笑:“要我去客串大学生?”
目光掠过她怀中堆叠的牛仔裤,忽而勾出条水洗蓝的举到她眼前:“还是说……”喉结在衬衣领口滚了滚,低沉尾音染着笑意,“要玩情侣装?”
安姩的耳尖在水晶灯下泛起珊瑚色,指尖却故意勾住那条水洗蓝牛仔裤的皮带扣:
“学生时期的盛书记收情书该用麻袋装吧?”
男人勾着唇角缓缓凑近,安姩突然想起什么,猛地蹲下身,从鞋柜底层拖出双限量版球鞋:
“差点忘了,这个也是我一早准备好的,快换上试试。”
盛怀安喉结在阴影里缓慢滚动,方才索吻未遂的唇线无奈扬起,低笑声从胸腔溢出。
换完装,更衣镜里的男人冷峻轮廓被连帽卫衣柔化。
安姩绕着他转圈,忽然踮脚扯松他一丝不苟的发胶。几缕黑发垂落额角时,她倒抽口气:“好像电影里……”
“在逃嫌犯?”盛怀安对着镜中陌生影像皱眉,却被少女指尖抵住唇角。
温热的触感混着她身上独有的香味:“是斯坦福的高材生。”
……
第188章 盛先生,载过姑娘吗?
夜色浸染的胡同里飘着烟火气,安姩穿着与盛怀安配套的情侣装,牵着他的手往前走。
青石板缝隙里钻出的野草蹭过鞋帮,惊起三两只灰鸽。
檐角电子眼红光在昏暗的天色里明明灭灭,男人不动声色将她让到远离监控的内侧。
鸭舌帽下的目光扫过檐角青苔,三个穿冲锋衣的年轻人正在拍四合院门钹,相机包带子上若隐若现的警徽反光让他微微颔首。
“两位里边儿请。”
私房菜馆老板娘挑起扎染门帘时,眼尾扫过盛怀安冷峻的颌线,耳坠随偏头的动作轻晃,未及开口便被清泉撞玉的嗓音截断。
“老板,临窗包厢真能看到灯海?”安姩自阴影中踏前半步,浅色牛仔裤下摆掠过门槛。
八角宫灯暖光淌过她瓷白的面庞,惊得老板娘指尖骤然收紧,丹蔻险些勾断丝线。
“是...是东方小……”喉间颤音未落,安姩已竖起纤指抵在唇边,眼波流转似浸了梅子酒。
“贵客随我来。”老板娘攥紧汗湿的手掌,引着二人穿过回廊来到包房。
竹编灯笼漾出暖黄光晕,盛怀安摘下棒球帽时,安姩正用茶水烫碗筷。
白雾洇湿她睫毛,嗔声却从氤氲里透出来:“早知道不给你这么穿了,招蜂引蝶的,回头率太高。”
盛怀安低头扫过自己挽至肘间的袖口,喉间溢出气音:“那……现在脱掉?”
“不行!”安姩严肃拒绝。
知道他故意这么说,她眯着眼睛凑到男人耳边,低声说:“你不穿衣服的模样,只能我看。”
盛怀安痴迷于她不经意间流露的占有欲,每当捕捉到那些细微的执拗时,他总会将唇角抿成克制上扬的弧度。
“说得对,只只专属。”
……
青花瓷盏里腌笃鲜腾起乳白雾气,安姩用汤匙搅着金黄色的笋尖。
砂锅里沉浮的咸肉泛起玛瑙纹,她忽然盯着那块半月形的火腿出神,像极了她前些天练舞时崩断的珍珠项链。
“尝尝。”盛怀安舀了勺蟹粉豆腐,蟹黄金灿裹着颤巍巍的嫩豆腐。
安姩舀起半勺,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眼:“一会儿我们去……”
话没说完就被豆腐烫得吸气,舌尖抵着上颚直抽气。
盛怀安已经推过来冰镇酸梅汁,杯壁凝着的水珠沾湿她的袖口。
“慢些。”
窗外什刹海的波光透过雕花木格,在他侧脸投下粼粼的金斑。
老板娘掀帘进来添茶时,视线在盛怀安挽起袖口的小臂上流连,却始终没有认出他是谁。
看来这次换装很成功。
安姩弯唇轻笑,突然夹起块姜醋皮冻,“你尝尝这个,祛寒。”
盛怀安知道她在想什么,眼底浮起笑意,就着她筷子咬下皮冻。
琥珀色琼脂在他唇间颤动,忽然伸手抹去她嘴角的蟹油:“礼尚往来。”
见此一幕,老板娘很识趣退了出去。
当冰糖葫芦端上来时,安姩正用银签戳着桂花糖藕的孔洞。
木盒里躺着三支糖葫芦,山楂去核填着紫薯泥,糖衣薄如蝉翼。
“尝尝看新口味。”盛怀安转动竹签,糖壳折射出蜜色光线。
安姩的银签突然戳破藕片,蜜汁溅在玉镯上。
十六年前的车祸现场在视网膜闪现,救护车顶灯把糖葫芦染成血色。
而今,对面的男人眉眼低垂,目光却浸在春水般的温和里,正一寸寸化开她眼底凝结的霜。
“要淋桂花蜜吗?”盛怀安旋开珐琅小罐,金桂飘落在山楂果上。
安姩突然握住他执勺的手,就着这个姿势咬下第一颗。
冰糖碎裂声清脆如冰面初裂,紫薯泥涌进口腔的刹那,她尝到了槐花蜜的甜。
泪水跌进青瓷碟时,正被盛怀安带着茶香的拇指接住。
那些经年凝固在糖衣里的血色,正在他指温里融成春水。
“妈妈以前也爱吃糖葫芦……”安姩含着泪又咬下一颗,糖渣落在桌上。
盛怀安的指尖没入她柔软的发间,掌心温度透过青丝渗入发根:“十五年了,我们只只…终于敢再碰糖葫芦了。”
他望着嵌在糖壳里的山楂果,恍惚看见那年盛夏,跪在血泊里无助哭泣的小女孩,小手紧攥着半串没吃完的童年。
糖渣与血珠凝成再也化不开的琥珀,从此所有甜味都浸着铁锈腥气。
当最后一片糖衣在舌尖融化时,什刹海亮起了游船灯笼。
安姩把糖葫芦签子系上红丝带,放进背包:“留做纪念。”
吃完饭出来,安姩握着手机对准共用单车二维码。荧幕蓝光映亮她眼底狡黠的笑意:“盛先生,载过姑娘没?”
盛怀安骨节分明的手将帽檐又压低三分,金属车锁弹开的脆响混着他低沉的尾音:“现在载的算不算?”
斑驳锈迹的车把在他掌心发出细微摩擦声,后座已然传来帆布鞋轻叩车架的踢踏声。
安姩哼着《游园会》的副歌,指尖在他后背写“正”字,每有夜骑的情侣经过就添一笔。
晚风送来鼓楼隐约的钟声,她突然把脸贴在他脊背。
隔着卫衣面料,声音闷闷的:“其实我知道……”车轮碾过落叶的脆响吞掉半句,再开口时带了鼻音,“你这样出来很冒险,我是不是太任性了?”
盛怀安捏闸的手紧了紧,唇角牵起温和弧度,说:“没看见老杨端着豆汁儿在银锭桥蹲了四十分钟?”
安姩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琉璃瓦屋檐下穿灰夹克的中年人正就着焦圈翻报纸。
“这边的流动哨,”他蹬踏板时链条发出轻响,“比照某会议期间的布防预案。没发现连糖葫芦摊都换成了便装护卫?”
霓虹灯牌在渐浓的夜色里次第亮起,他蹬动脚踏板的节奏与远处吆喝声频率微妙共振。
盛怀安载着安姩骑了一段路,正准备拐弯时,突然被她叫停。
“等一下。”话音未落她立刻从自行车后座跳下来。
“快看!”她指着河畔,琉璃灯串在廊檐下晃出一片碎金,正巧映亮不远处泊着的乌篷船队。